在洛阳上学时常经过义马,听说有个新建的城市,但始终不知道市区在哪里。印象最深的是火车站边上的集市,黑乎乎的煤山旁挂着五颜六色的布料,鲜红的绸缎被面在煤堆上空迎风飘扬,让人产生无尽的遐想。
一九八八年七月十四日,背着简单的行囊来到义马报到。在三一0国道有“义马市新市区”的站牌处下了车,却不知城市在哪个方向。经人指点来到鸿庆街,一条柏油马路上晒满刚收获的小麦,路旁两排胳膊粗的法国梧桐树几乎没有荫凉。炎热的中午,路上没有行人,知了在小树上尽情地叫。
走到珠江路口,邮电局、工商银行、影剧院等建筑让人感到这里应该就是市区,可邮电局旁就是一条荒沟,影剧院对面是刚收割过的麦茬地,路旁的麦场上堆满了麦秸。被雨水浸透了的草堆下淌着黄水,空气中弥漫着腐草的气息。
好不容易等到一个干部模样的行人,问:“同志,新市区在哪?”那人打量了我一下,说:“这就是啊。”再问:“市中心呢?”答:“就是这。”又问:“市政府在哪?”答:“前面那座楼就是。”
鸿庆路北头是个很大的水坑,坑边蒿草茂盛,坑西就是市政府。新建的办公楼很气派,市委、市政府都在这个楼上。正是午休时间,院里没有车辆,楼上也没有人。想找口饭吃,出政府大门向西走几十米,柏油路就到头了。再往前就是庄稼地。无奈又拐回鸿庆街,工行东边靠土堰有个卖包子的车棚子。包子香,坐在小板凳上一口气吃了好几个。
印象深刻的是夜晚的蛙声。整个城区没有一盏路灯,夜幕降临时带着农田清香的微风十分凉爽。马路边、田埂上三三两两散步的人们显得十分悠闲。那年雨多,沟沟壑壑里积满了雨水,夜深人静时,蛙声此起彼伏,像无数支队伍在尽情地歌唱。临风而立,沐浴着清风,聆听着蛙声,仰望深邃的夜空,真有心旷神怡、宠辱皆忘之感觉。
政府办公室有十几个人,除主任和下乡的外,机关上班的五六个人都挤在大办公室里。市直机关几乎都挤在这栋楼里,每个单位办公用房都很紧张。整座楼只有市委办和政府办两部手摇电话。各单位打电话都到办公室来。刚到义马不几天就认识了各单位的头头们,确实是得益于这部电话。最难打的是长途。市长们要与北京、上海联系,我们就抱着电话不停地摇,总是线路忙。好不容易要通了,快跑去请领导接电话,往往领导跑来了电话又占线挂断了。有时要一个长途要忙一两天。
我被指派搞文字工作。没有电脑,没有参考资料,能有帮助的就是反复读报,了解上级指示精神。白天办公室人多,很难静下心来,晚上就通宵地苦思冥想,爬格子。绞尽脑汁“造”出一篇讲话或汇报,也只是完成了任务的一半。一台老掉牙的手动打字机,打字员要伏在上面一个字一个字地敲出来。一大盘铅字看上去让人眼花缭乱,一个一个抓起来敲到蜡纸上,确实不容易,出差错是很正常的。校对后再打,一篇万把字的讲话要打几十个小时。打完要用手推油印机一张一张印。印张多的文件印不够数蜡纸就坏了,还要重新再打。每次开大会印讲话,打字室都几天几夜连轴转,我们写材料的也日夜守在打字室。
那时,生活条件也很艰苦。单身汉都在机关食堂就餐,大厅里七八张大圆桌,市委书记、市长们的餐桌就摆在东南角。不同的是我们拿碗买饭,他们几个人打一盆放在桌子中间自己盛,吃完饭,把饭票放在桌上。八七年外购的小麦堆在露天地里出了芽,粮店供应的是出芽麦磨的面。政府食堂的馒头黑青黑青,吃着粘糊糊的。当时,农村粮食已很充足,机关的伙食连农村都不如,可领导们带头吃,干部们也没怨言。改善生活只有到节日,食堂里的笼上菜很好吃。特别是过春节,机关能搞点小特权,经领导批条子,可到烟草局买两条喜梅、彩蝶烟,那是很有面子的事情。机关出面集体采购一些市场上买不到或比市场上便宜的年货实价分给大家。每当分东西时,仓库里放几十堆,每堆上放个写着名字的纸条。特别是那猪头、带鱼上放着某某某名字的纸条,让人看了笑得直不起腰。
条件艰苦,但人们都很敬业,对这座城市的未来报着无限的希望。跟领导下基层是家常便饭,许多会都在田间地头开。农村全是坎坷不平的土路,雨后下乡,手里拿着树枝,走一段,就要用树枝戳掉鞋底厚厚的胶泥。市属工业刚刚起步,十个在建企业抽调了全市机关的精英。书记、市长三天两头到企业现场办公。这些企业虽然后来都随着市场的变化消失了,但它们启蒙了工业立市的意识,为后来的工业强市锻炼了队伍,积累了经验,奠定了基础。
三十年弹指一挥,而立之年的义马已秀成闻名全省、全国的一颗明珠。每当漫步在宽阔的快速通道,遥望矗立在蓝天下的高层建筑群,远眺灯火辉煌的煤化工产业集聚区,自豪感就油然而生。用一位领导朋友的话说——我们经历过!
作者简介
焦爱民,笔名艾子,河南灵宝市人,研究生学历,历任教师、公务员。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出版《成熟做人相约成功》、《秋天里》等八部作品集和回忆录。人生信条:老老实实做人,踏踏实实做事,公公道道处世。
打赏是一种态度
赞赏
人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