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竹琴大师戴学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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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竹琴大师戴学贤

熊同福

闻悉川东竹琴大师戴学贤仙逝的消息,我震惊了!

春节刚过,我和万州卢法官还专程去看望过他。八十三岁的他当时身体尽管不怎么好,但起居饮食都还能自理,当穿上我们送去的新棉衣时他还谈笑风生,高高兴兴地和我们合了影。没想到,这次却成了我们与老师的永别!噩耗传来,我双眼潮湿了,勾起了他的一生往事……。

云开万,奉大巫以及施南利川一带,五六十年代稍微年长一点的人,谁都知道云阳有个弹唱竹琴的大师叫戴学贤,因他是个盲人,更多的人干脆直叫他“戴瞎子”。

要论戴学贤弹的竹琴(又叫吃乓乓),当年堪称川东一绝。

他弹唱的竹琴戏不但发声优美,而且字正腔圆。他的弹功,不论平捶勾点,还是走马上楼,时而行云流水,时而暴风骤雨,真可谓是得心应手,信手拈来。听他演唱竹琴,简直就是一种享受。

他虽为盲人,但记忆力特強,其它演唱者能记住几围或十来围戏就了不得了,但他一般是座馆不挪窝,少则三月,多达半载。

他弹唱的基本上都是长戏。如“红鬃烈马”、“红袍记”、“绣褥记”、“铡美戏”等,一场戏一至二个小时,一部长戏有的多达10---15场。特别是“三国戏”,他能记60多则不打重台。其它杂戏更不知他记了多少,论他脑壳里记的戏,真可谓是取之不尽,唱之不竭。

他还有一个长处,则是他能现场生戏,见子打子,随口吟来,韵味十足,从不发生情节紊乱,跑题走调的亊。

难能可贵的是他唱竹琴可不是老板老腔,而是有创新精神。他把川剧、荷叶、清音、陕调等与竹琴唱腔融合在一起,形成了—种自有独特的云阳唱腔和风格。这种唱腔听起来变化无穷,而且听觉新颖,更显轻重缓急,抑扬顿挫,百调融合,韵味无穷。真可谓是夏日荷花别样嫣红。

他弾唱竹琴,不是老生常谈,一尘不变,更不是危襟正座,故作姿态。而是详表曲艺演唱之精华,屈尽人物之表里,生旦净未丑,无一不表现得淋漓尽致。加上他娴熟的弹功技巧,让人震聋发聩,使人有“人在戏外,又临其中”的感觉。这种享受,非知音者是难以体会到的。

五十年代,我还在读小学,双江是个水码头,茶馆好几家,各种曲艺艺人在此演唱不断。那时的戴老师却能在茶馆里登 弹独唱竹琴了。他那时不过二十多一点,正值豆寇年华,其形像之端,嗓音之美,可以说是“瘊八咳嗽,没得谈头”。

我孩提之年,只要听说云阳城的曲艺团的戴瞎子来了,偷工摸会都要去听琴。那个年代,小孩子家哪去找几分钱的茶钱戏钱,只有蹲在别人的椅子下面听“莫和”(白听)。听竹琴戏上了瘾,我下午经常忘了上学,好几次被老妈把我从椅子下面揪出,大街之上打得我团团转。

云阳城打铜街有个茶馆,七十年代初,那里可是戴老师演唱竹琴的落脚之处。我当知青考进云师正在读书,听说戴老师到打铜街来了,晚上不去上自习,几乎天天邀约伙计蒲昌福去茶馆听琴。其实我认得戴老师,他却不知有个多年的粉丝熊福娃,就是知道,他一个盲人,也不知我长个啥样子。儿时的爱好得到延续,我也不禁爱上了这门东东。长戏不敢说,来一两段诗头子也还算哼得有板有眼了。当然弹功我则是一窍不通了。

五六十年代,文化娱乐贫乏,民间曲艺红火走俏,到了六十年代末,县曲艺团被解散。其它眼水好的艺人好歹分个单位,有口饭吃,但戴老师这类盲人却被坑苦了。他只好随他老婆去了她娘家的老家,现在盤龙街道的石佛村挖钩铁。此地为半高山,冬天寒冷异常。他盲人一个,上坡下坎的农活奈不活,只有在家里摸着煮饭喂猪喂搞家务,一个盲人,其情其景可想而知。只可惜了他那双灵巧的弹琴之手和那一肚子取之不尽,唱之不竭的竹琴戏文却被荒废在这些锁碎的家务上了。

文革那个疯狂的年代,几围样板戏取代了百花齐放,正牌剧种均被秒杀,更不要说民间曲艺了。戴老师虽然生在逆境之中,但他对竹琴艺术的追求却从未丢弃。他始终抱定追求竹琴艺术咬定青山不放松,契而不舍。他经常要老婆牵着他,到乡村、到学校为农民和学生演唱,到居委和工厂为市民和工人演唱。他被别人像乞丐一样呵斥过,他被凶狠的恶犬咬伤过,他奔走在田间地头被跌倒过,他的道具竹琴简板被当作四旧之物被没收过。各种艰难困苦他领教了,真可谓是饱尝了人世间的酸甜苦辣。一旦他在人们面前唱起竹琴,他就会忘掉任何磨难,还回本真,立即会沉醉在他那痴迷的艺术追求之中。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终于面对面地结识了这位神交已久、崇拜已久的竹琴大师。他不知从何处知道了我这个粉丝,见面之余,他竟能叫出我的名字,这大概就是缘分吧!我本着对竹琴艺术的追求和向往,常常奔走于他那千疮百孔,四壁空空的“别墅”。黄土墙,瓦片房,陈旧棉絮配破床;旧柜子,烂方桌,红苕洋芋堆墙角;烂大门,窄檐脚,墙上挂满包谷坨;土锅台,石水缸,煮饭烟熏泪满眶,他就生活在这种环境中。我真心实意地向老人家虔心求艺。他对我这个徒弟毫无保留,逐句逐段地教我演习唱腔,手把手地传授我弹功技艺。他不循情,当我老改不掉某句不规范的习惯唱腔,他会满脸嗢色,措词严厉的指正。从他身上我领教了严师的威严,同时体验到了那诲人不倦的苦心。

那时戴学贤老师已是一位七十高龄的老人,为了将竹琴技艺传承下去,古稀之人,不惧乘座摩托的颠簸,多次到县城为电视台录音录像,有一次一天录像一整天,一口气弹唱了近十则全本戏,喉咙都唱哑了,但他从不叫苦。从他的身上让我们看到了一位民间老艺人对艺术的求真和执着,对文化遗产的传承所付出的汗水和心血。有生之年,他对过去演唱过的戏文整天昼思冥想,凭记忆口授全文,留下很多宝贵的竹琴资料。作为一个盲人,老人要有多大的毅力才能做到这一点。他家穷,过去有时曾揭不开锅,但他从不与人开口,也从不找政府的麻烦。用他的话说:“人活一口气,树活一条根”,“要来的饭吃不饱”。他是何等的豪气和风骨。

我将他口授的竹琴起源、发展、唱腔、弹功、技艺、戏文以及对其保护,传承光大的资料和想法分别归类,写成了“浅谈川东竹琴”一文,被云阳长河杂志刋用。并将大部戏文编辑成了《川东竹琴》一书,由中国工人出版社出版发行。尽管他在竹琴艺术上造诣和成就之大,付出之多,也是正宗的非遗传人,但他并未得到他应得荣誉和待遇。

由于他身处社会底层,又家居县一级,凡是非遗类传人的选拔只认上不认下,都没有他的份。其实底层社会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许多艺术门类的高手还在下面。社会的不公并没使他气馁,他常对我讲:“名和利是过眼云烟,人活着不值得去让它左右,我想的是如何让这些资料保存下来,把这门艺术传承下去,若在我们这一代让这门民间曲艺瑰宝丢失了,那才是对不起祖先和后代呢”!

多么高尚的情操,多么博大的胸怀,这就是我所认识的竹琴大师戴学贤。

“老马伏骥,志在千里”。戴学贤老师在政治上是个无名小卒,但在下里巴人的眼中,他却是一个有气节,有风骨,身怀绝技,孜孜不倦,追求艺术一生,贡献艺术一生的云阳文艺名人。

他默默地走了,走得很安祥,没留下话语和遗憾。但他生前最担心失传的竹琴艺术却在万州、云阳、梁平、巫山等区县风起云涌,很多人在传唱。戴老师你安心地走吧,你对竹琴艺术不懈追求的精神和高超的演唱技艺我们一定会传承下去,让它发扬光大。

戴老师一路走好!

编后语:七十年代文化娱乐贫乏,每逢春节,父亲都热心的把戴老师请到磐石场镇上表演几天竹琴,戴老师表演的《乾隆皇帝下江南》,让贫穷的我们在脑海中想象着江南的美好,对幸福生活的追求……川东竹琴第八代传承人,著名竹琴表演艺术家戴学贤老师千古!

编辑熊道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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