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19岁那年生活在林场与最凶猛的狼最

当年的林场

张冲波

文、图

豫记

与大山四季的美景作伴

年9月,我洛阳林业学校毕业,分配到国营卢氏县东湾林场下边的草房林区。方圆百里,十万亩林地,绿谷翠峰,山海浩荡。那年我19岁。

东湾林场有四个林区,总面积10万亩,草房林区占去三分之一强,天然原始林最多,占据全场半壁江山。

早春苍茫的大山,寂寞的山道彩蝶曼舞,石竹花开的娇柔,山丹丹花开的惊艳。荒凉的河谷溪流淙淙,空气中含一丝丝湿漉漉的甜味,卷缩一冬的身体得以舒展,禁锢一冬的心灵得以舒缓。

山花

初夏密林,凉意阵阵,阳光从密匝匝的树叶间筛落下来,洒在淡黄的羊胡子草叶上,人躺在草地上,微风拂面,打个盹都能做个美梦。

初秋,秋雨连绵,树叶仿佛都给洗白了,莽林峻岭,白蒙蒙,雾生生,浩大的雨声灌入耳际,如波涛哗哗作响。但到了十月金秋时节,万山红遍,黄叶飘飘,山果累枝,悠然的白云,天空水洗般蓝。

冬日,总是寒风阵阵。从前枝繁叶茂密匝匝的树林,一到冬季便通透许多。橘黄的阳光洒进来,抬头远望,往昔郁郁葱葱的森林,仿佛成为一座空山。没膝的杂草风干,蓬乱的灌木枯萎,踩着厚厚的落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干燥的土腥味。

桦栎树林

由于海拔高,深山的春天要来的晚一点。早春三月,残雪还没有完全融化,荒山造林就开始了。每天,一大早从草房驻地到大山顶苗圃地二十里路,运到造林工地又是五里,每天来回快五十里,风雨无阻。一个春上,黄胶鞋就磨破了两双。

相比春季栽树,前期的冬季整造林地更是辛苦。干梁帮上,朔风怒吼,雪花飘舞,附近村子组织上来的民工,一镢头一镢头地挖地。

有的民工耍奸,不是林带猪肠子般斜来扭去,挖不到规定的60公分宽度;就是猫盖屎铺一层薄土,20公分的深度不够。虚土没有翻上来、石块拣不净,这些都要统统返工重来的。

当年的荒山如今郁郁葱葱

“不行返工!不行返工!”成了领工者咋乎吆喝最多的一句话,有的年轻后生埋怨道:“给你林场干两个月活,耳朵都听出糨(茧)子啦!”

与百种人共同生活

大山深林里,没有多少娱乐。“桑坪工班”农村年青人多,很活泼,夜里工棚笛声荡漾,很文艺。每每遇到有人吹笛,一群人静躺在木杆拼凑枯草铺就的简陋木床上,敛气屏声,侧耳谛听,远离故乡各想心思。

老余是解放前的老师范生,却阴差阳错来林场当工人。大高个,镶金牙,脸颊布满血丝红,性格懦弱,还爱占小便宜,常遭老朱的奚落。

大家都搭伙林区食堂吃饭,老余嫌伙食费贵,自己盘锅头做小灶饭。一次,伙师大陈回大石河老家收秋,老朱打回两只兔子,让老余晚上熬夜煮熟,第二天早上给大伙炒盘肉吃。老余架火,一边翻煮,一边撕肉吃,最后只剩一只半兔肉。可惜老余肚子不争气,消化不良,一天拉稀,这就落下笑柄。

栽树民工班遗留的锅灶

小陈是林场的伙师,做的土豆丝炒鸡蛋捞面条很有味道。每到冬天,伙师小陈都得起早担水,一不小心手指便冻粘在水担铁钩上,疼痛钻心。附近村子大人小孩都叫:“小陈、小陈”,我提议叫大陈,但人家怎么也改不过口来。

老曹,初中文化,西南山人,说话时两嘴角不时冒白沫,在林场附近的薛家山找当地女子结婚落户。教我制红茶菌喝,烧开水,熬茶叶,培菌床,十天后发酵成菌水,先是扑鼻浓香的酸,时间稍长就变成尖酸,调点白糖来中和,竟治好我的胃病。

左边一排土房建于上世纪六十年代

右边一排平房建于八年前

三黑子在义马煤矿井下采煤,后对调林场上班,爱人在林区最东边的铁峰村教书。星期六媳妇翻越几道沟,跑了二十里山路来看望三黑子。

有次吃过晚饭,小旦子、小金、小赵、小陈我们几个人,在三黑子住室天南海北胡喷闲谝。那间住室很小,一张单人床,一张桌子,一个脸盆架,就占去屋子大半个地方。直喷到三黑子媳妇张嘴打哈欠,小金使了个眼色,小旦子、小陈起身先走,我、小赵不明事理谈兴正浓,不得不离去。

我临走时丢下一句话,三黑,你的小床太窄,不能让嫂子受委屈,要是真挤不下,干脆你和我一起睡吧,我不嫌弃。小金拐回来拉我一把,小张,抓紧走,你没听说,一根扁担还睡两个人哩!

当年的工友

十里长的老虎沟,仅住着一户人家。老两口带着两个儿子,一个闺女。老大刚结婚,娶的小媳妇模样俊俏,一嘴细碎白牙,未说先笑,银铃一般。每次经过她家门前,老余都要搭讪几句,我不免也要多看两眼,心里美滋滋的。

这边的人,不管男女都是水灵灵的,男的面庞白皙,女的脸蛋像打过胭脂,像成熟桃子一丝丝的红。

与狼群共生的守林时光

大山顶纵横几条大沟,遍布栎树、枫杨、油松、侧柏针阔叶混交林,常有成群的野狼出没。这里一个护林点,附近村民都叫它“八角楼”,红砖蓝瓦数间大房子,一处像模像样的大院子。每当夜晚降临,明月高挂,繁星点点,40里外山脚下的小城万家灯火仿佛就在眼前。老曹和小金常年守在那里,一个月轮流下山一回。

当年的八角楼

有次轮着老曹值班,那年飞播造林,撒种飞机从山顶呼啸而过,打破百里山野的寂静。野狼仰天长啸,像是开会约好的,大小沟壑间,嘶力竭对天狂吠,仿佛八百里伏牛山的万千狼们全都在这里集结。

老曹惊骇,他一辈子没有见过这种阵势。

还有一年春节,小金把刚过门三个月的新媳妇,从县城接到护林点过年。夜深人静时,大风吹得后墙呼啦啦啪啪作响。小媳妇死死抱紧小金,大气不敢喘一口,压得深睡中的小金噩梦连连,脚蹬手挖踢开被窝,掂个棍子就要撵狼去。

待清醒时,发现是媳妇因害怕将他抱的太紧,顿时也睡意全无,开始给媳妇普及山里的动物常识。一会儿说,一只豹子刚从门前过去,喘着粗气,蹑手蹑脚;一会儿说,这是一只老狼,刺刺啦啦,尾巴拖地扫落叶的声音。小媳妇听得头皮发麻,吓得一咋一咋。

退休后的老曹和他老伴

林业工人没有宏大叙事,没有闪亮音符,绿色是这里的主旋律。但这些小人物身上,同样闪烁人性的光芒,善良,纯朴,执着,是浩瀚大森林中一片最普通不过的叶子,承载雨露、雷电,承载阵痛、迷茫,也承载期许、满足。

今年早春,我去了趟草房林场,在大山顶的背阴坡,三十五年前我亲手栽植的油松,当年筷子高的小松苗,如今已长成碗口粗的大树,遮天蔽日。我脸贴着粗糙的树皮,磨蹭得火辣辣疼,心里却流蜜般甜丝丝的。

作者简介

张冲波,河南灵宝人,毕业于河南农业大学,曾任卢氏县志副总编,现供职于农行三门峡分行崤山支行。近年致力于口述史写作,采访七十岁以上的老人,挖掘民间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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